在百度百科搜“李强”,有276个义项,可见这是一个很常见的名字,辨识度不高。
年轻些的观众可能不熟悉演员李强,但一定对98版《水浒传》中的西门庆一角印象深刻。除了西门庆,李强早年塑造的代表性角色,还有《江山风雨情》中的悲情皇帝--崇祯。把角色留给观众,而后深藏功与名,这是老一辈演员的职业态度。
正在播出的职场剧《紧急公关》中,李强饰演际格公关创始人、首席执行官高峰。这是一位儒雅与睿智兼具,沉稳持重、心有城府,同时又深陷道德困境、渴望救赎的复杂人物。这已经不是李强第一次在职场剧中演类似的角色。
在第23集中,高峰表示自己看到林中硕(黄晓明 饰)性格上的弱点,希望找一个人来制衡他。他的部下立马回应,“好的,我这就通知猎头。”熟悉李强的观众不免会心一笑,因为他在2017年的职场剧《猎场》中,演的就是一家猎头公司的高管--袁昆。
李强身上这种“职场精英范”,不仅体现在高峰、袁昆两个角色中,他在谍战剧《谍战深海之惊蛰》和古装剧《庆余年》中塑造的影视形象,也有很深的“职场”气质--费正鹏是重庆军统第二处副处长,而言若海是南庆鉴查院四处主办。
在“职场范”之外,李强塑造的角色还有一种“权谋范”,多半都和老谋深算、亦正亦邪、深藏不露、翻云覆雨等标签联系在一起。这些复杂的灰色人物,是怎样诞生的?带着这些疑问,影视独舌对演员李强进行了一次专访。
行走的“老谋深算”
导演惠楷栋和李强在缉毒剧《卧虎》中有过合作,当他在筹备《紧急公关》的时候,就向李强推荐了高峰这个角色。李强看了剧本,被人物的复杂性所吸引,爽快地接了这部戏。
作为一部职场剧,《紧急公关》表面上是林中硕与方励(张博 饰)在一次次的公关战中厮杀,而暗中掌控全局的其实是高峰这个人物。故事开篇就埋了一个最大的悬念在高峰身上--他究竟有着怎样不光彩的过去,以至于被方励抓住把柄死死不放。
在剧中,林中硕和方励是大学同学,同时还在大学时代存在情感纠葛。高峰是方励的前老板,也是林中硕的现老板,他与二人的大学老师还是大学时代的同学。可以说,在《紧急公关》的人物关系中,高峰居于关系网中的核心。
李强表示,这个戏玩的是一种大智慧。“高峰利用林中硕来制衡方励,林中硕并不知道其中的复杂性。同时,他又通过方励来制衡林中硕,后来把袁未(谭卓 饰)请过来,也是为了制衡林中硕。他和霍伟伦(林佑威 饰)的关系,也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就像007系列中神秘的M,邦德与对手斗得死去活来,而他的上司M永远隐于幕后。高峰很老辣,很多时候他不出面,却在背后掌控这一切。但高峰不是一个杀伐果断的脸谱化人物,他有自己的道德困境,不确定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
“这个戏格局大,包括人的抉择和变化。”李强说,“一个人从犯错误到意识到错误,在寻求一种灵魂上的救赎,还是带有一定警示作用。不单是自我救赎,他也在默默影响方励。”
“我演过很多大老板,只不过行业不同,资产有大有小,其实并不陌生。但是人物关系和行业是陌生的,一旦对行业有了解,也就水到渠成了。”在《紧急公关》之前,李强对公关不是很了解,他在开拍前看了一些同类剧,在演戏的过程中,他越发意识到危机公关在现代生活中无处不在。
《庆余年》中的言若海也是一个亦正亦邪的角色。到底谁要谋害陈萍萍?作为鉴察院的二把手,言若海有最大嫌疑,而实际上这是他与陈萍萍布的一个局:表面不对付,私底下是一伙的。对于儿子言冰云,他一直不苟言笑,把他派到北齐搞情报……这又是一个局。
事实上,一开始李强对网络小说有偏见,但不少人都给他推荐过这部小说,他看了剧本之后大为惊叹:“哎呦,这个故事还挺好看。”在都匀拍戏的空闲时刻,他也忍不住想知道后续剧情,在网上追看《庆余年》的小说。
“每个人身上都有非常多的秘密,所以这个戏好看。拍这个戏的时候,我是越演越瘆得慌。”功夫不负有心人,《庆余年》在2019年底播出后大火,成为男频IP剧的翻身之作。据悉,《庆余年》第二、三部会在今年套拍,李强将继续扮演言若海这个人物。
从西门庆到朱由检
放在今天,一个演员挑战一个家喻户晓的反面人物,多少会担忧是否对自己的形象造成影响。在日常生活中,我们看到太多观众把对角色的火,撒到演员微博评论下的案例。
但李强却表示,自己当年决定出演西门庆时,却没有这方面的担忧。“我接这个角色,是觉得西门庆非常有演头,至于演多好多坏,我自己心里也没底。”
西门庆是《水浒传》中非常有争议的一个人物,兰陵笑笑生还在施耐庵的基础上创作了一个“同人文”--《金瓶梅》。事实上,那时候,很多人分不清《水浒传》和《金瓶梅》,再加上一些香港三级片的渲染,人们对西门庆的印象停留在了一个“淫”上。
到底该如何演,分寸感很难把握,李强的压力主要在此。对《水浒传》李强并不陌生,拍戏的时候又拿出来读,他每天中午还听袁阔成的评书。这是他第一部古装戏,恶补了不少知识,下了很多功夫。
李强外形高大英俊,眉宇间自有一番风流倜傥,加上他的一些神态设计,一下子把西门庆这个形象深深印在观众脑海中。“我个人和西门庆其实差得挺远,这是大家对我的抬爱,他们认可了这个角色,就觉得‘我’就是西门庆。”
事实上,西门庆一角也对李强的演艺生涯造成一些影响。比如,大家都喜欢找他来演一些灰色地带、反派的角色。李强对此却很乐观,“以前的作品,凡是正面的人物,都高大全。恰恰是一些灰色地带的人物,是接地气的。”
“想想吧,崇祯皇帝朱由检,吊死在煤山上才几年哪?忘了!那棵老歪脖子树还站在皇宫后边,天天的盯着你们呢!”在《康熙王朝》中,这场廷训戏令人印象深刻。这部戏之后,编剧朱苏进、导演陈家林又合作了历史剧《江山风雨情》,而李强则扮演了吊死在煤山上的悲情皇帝朱由检。
李强表示,“这个角色演得很过瘾,但内心消耗太大了,我很长一段时间缓不过来。”朱苏进把崇祯写成了一个莎士比亚悲剧式的戏剧人物,他胆小怕事,活得战战兢兢,又意外当上了皇帝。那时,明朝已经病入膏肓,他却想重振大明。
“自身的瑕疵加上明朝的乱局,使得他身心疲惫。他内心在哀嚎、失望、大发雷霆,他想拯救大明,但是国家因为前几代皇帝的懈怠已经岌岌可危。包括他的多疑、用人不当,又加速了明朝的灭亡。他非常想有作为,但还是做了亡国之君。内外交困,没有人能帮得了他,他也没办法相信别人。”
在塑造崇祯这个角色时,李强耗费了不少元气。“当时冬天在棚里拍,一场戏下来,里面的衣服全湿透了。我内心非常撕裂和挣扎,而且每天面对的都是这样的戏,那时候都有点快崩溃了。从艺以来拍得最纠结的戏就是这个。”
2020年,古装剧《清平乐》让宋仁宗这个相对冷门的皇帝浮出水面。事实上,李强早年在电视剧《苏东坡》中也演过这个角色。
以西门庆一角成名,又演了《江山风雨情》和《苏东坡》,李强在此之后却很少演古装剧,反而接了不少刑侦剧、抗战剧、职场剧、谍战剧。
李强解释道,“现实题材的戏,我本身就感兴趣。我对古装戏不是特别感兴趣,只是对剧本和人物感兴趣。如果真碰到好剧本、好人物,那真的不演不行,心里痒痒,能把你的魂勾走。就比如《庆余年》。”
艺无止境,体味百态人生
随着现实主义创作的回归,一度充斥着“流量明星”“小鲜肉”的小荧屏,老戏骨又开始回归。事实上,他们从未远去,只不过在之前的市场环境中,逐渐边缘化。如今情况开始有所转变。
多年以来,李强一直保持着一个职业习惯:看剧本要看全。“有没有我的戏,我都要看,就拿它当小说一样看。我要看完这个剧本,它对我的吸引力在哪?别的人物和我没关系,他为什么出现?”
而面对演员市场的变化,李强却很从容。“我们也经历过这个过程,也曾经逐步替代一些老前辈,同时也在向他们学习。随着我们年龄增大,必须要有年轻人出头,我们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
关于“流量明星”这种现象,李强认为对演员发展有利也有弊。“利在于,年轻演员有了选择角色的机会了;弊在于,演员成名现在太容易了--一部戏就成为明星。我们曾经不是,起码有三部以上的戏。现在有各种一夜爆红的机会,这就会对演员心态有不好的影响。”
李强说,“我们过去一直强调‘先做人后演戏’,学的也是‘真听真看真感受’。像演戏时不说台词数数的,其实给演员的整体形象造成了很大的伤害。这给观众造成误导:表演这么容易就能做到,其实是很难的。”
不管是《猎场》《紧急公关》,还是《庆余年》《谍战深海之惊蛰》,李强演的都不是主角,但他对此不以为意。事实上,像陈道明这样的老戏骨,在这几年演的几部剧中也甘当绿叶。
谈到年轻演员的“番位之争”,李强表示,“演员是演人物和角色,人物是第一位。演员选择多了更应该注重剧本,要把心思放在人物和剧本上。我们的老前辈像赵子岳、拧∧,为什么过去总说‘角色无大小’,就是这个道理,我也要向他们学习的。”
随着年龄增长和阅历沉淀,李强对剧本要求越来越高。“自己在选择,在挑,同时别人也在选择我。”在今年,他还有谍战剧《叛逆者》、历史剧《人生若如初见》、悬疑剧《谁是凶手》等作品要与观众见面。其中,《谁是凶手》是孙皓导演为爱奇艺迷雾剧场打造的一部悬疑剧,非常值得期待。
“演戏这么多年,我体会最多的是百态人生。我还是对演戏这个职业充满了热情,还是觉得自己是个学生。艺无止境,因为你永远在学习的路上,这个不是我谦虚,而是心里话。”李强加重语气道。
作者/杨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