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霓虹灯下,窥见了纸醉金迷的香港

admin2025年05月12日 13:3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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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签: 香港 霓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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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森美餐厅的霓虹奶牛,在当了接近40年路标后,被香港屋宇署因为安全原因下令拆除。在一场当地人的抗议后,招牌还是被拆了下来。




  我在霓虹灯下,窥见了纸醉金迷的香港

 
  原创: 看客  看客inSight  今天
 
  在香港做霓虹灯,
 
  好似卖毒品般赚钱咧。
 
  “阿龙啊。”
 
  “喂,师傅啊。好累啊,我今天不过来了。”
 
  “嗯,好吧,拜拜。”
 
  香港一间陈旧的霓虹灯作坊里,70岁的唐国祥又一次忍不住打电话给徒弟阿龙,问他什么时候能过来。
 
  如今,唐国祥几乎习惯了一个人在作坊等待。曾经的二十多个徒弟纷纷转行,只剩下阿龙一根独苗。可自从阿龙找了别的工作,来的次数就越来越少。
纪录片《了不起的匠人》第三季 / 截图
 
  唐师傅也会想起八九十年代的热闹。彼时月月订单爆满,都是客户求着找上门。晚上经常加班到11点也干不完,二十多个徒弟都围绕在身边,做一单就能挣个百十万元,钱就像自来水一样流进作坊。
 
  那时的霓虹灯,是欣欣向荣的图腾,是纵情欢乐的象征,照亮了香港整个黄金时代的夜空。
 
  以致于人们一度认为,没了霓虹,香港也就不再是香港。
赛博朋克动画中的城市。
 
  一、恍若光明的未来
 
  时光倒转70年,1950年代,香港刚刚从二战的创伤中恢复过来,娱乐服务业如雨后春笋般滋长。
 
  为了在密集的空间中吸引眼球,店铺不惜血本,纷纷竖起更高、更大的霓虹招牌。
1920年代起,霓虹灯出现在全球各大城市。电影《大都会》中的描绘的霓虹城市,构成了人们对摩登都市的想象。
 
  一时间,仅仅是在弥敦道商业街,就立起了数百个闪耀的广告牌。当铺外挂着“拿硬币的蝙蝠”,海鲜店门口挂着一条“鱼”,酒吧招牌则刻着一只酒杯……
 
  一些大型招牌甚至引起了堵车,因为人们争相目睹最新的夜间奇观。
香港从此没有黑夜,只有“霓虹星空”。
 
  当做牛排的森美餐厅把一只巨大的霓虹牛搬上了皇后大道西的夜空,它立马成了街头的指示牌,提醒路人从哪儿该下车,又在哪儿该左转。
 
  “带我去睇牛!”从此成了每个香港出租车司机都熟悉的一句话。
森美餐厅的安格斯牛是香港霓虹灯招牌的代表作之一。
 
  由于霓虹灯是纯手工制作,成本高昂,一块大型招牌往往要花上几百万港元,价钱足够买上一个店面。不过在旧时生意人的心中,量身定做的霓虹灯更像是家族企业的象征,有了它,才能让生意代代相传。
 
  于是,霓虹灯制造一时成了黄金产业,一块大型霓虹灯招牌的利润可以达到一两百万。师傅们总是开玩笑:“好似卖毒品般赚钱咧!”
 
  甚至于,每到炎炎夏日,赚得盆满钵满的师傅们不愿在高温下烧玻璃管,客户就只能拿着图纸前来央求。
霓虹灯设计手稿。
 
  霓虹灯要讲究设计感,不同行业所用的招牌字体也不尽相同。
 
  1953年,谭华正创业办了南华霓虹灯电器厂。随着霓虹灯风头无两,这个来自广东的贫困子弟也逆袭成了“霓虹光管大王”,一跃成为富豪。
 
  南华厂最经典的作品是位于弥敦道的松下乐声广告牌,由4000多支霓虹光管组成,高20多层楼,当时创下了吉尼斯世界纪录,成了港人经济起飞时的骄傲。
 
  乐声牌广告从1973到1995年,整整覆盖了弥敦道上的一幢大楼。
 
  到了1980年代,香港迎来了“黄金十年”,成为亚洲最发达的城市。人们唱着《狮子山下》,豪情壮志溢满了街上的霓虹。
 
  走上夜晚的街头,随便就能看见金像奖夜总会、马德里卡拉OK、美利坚京菜、帝都桑拿浴,就好像能把全世界的繁华和欢乐,尽收眼底。
 
  做Peking Food也要有国际化视野。
 
  土生土长的香港人吴文还记得,少年时代去尖沙咀吃饭,总会被各类霓虹招牌吸引。他印象最深的是盐焗鸡形状的餐厅招牌,“那时就觉得这些霓虹灯是生命力的象征,觉得香港很繁华。”
 
  对于港民来说,这些旖旎光影成了一种每天都能见到的期许,许诺着一个无限光明的未来。
 
  二、欲望都市
 
  然而,霓虹灯的形象并不总像表面那样光明。它从刚传入香港,就带有浓浓的欲望气息。
 
  朝鲜战争开战后,美国军队将香港选为休憩圣地。在50年代的湾仔区,色情业与灯光一同闪耀起来。每当美军的船舰停靠,香港媒体报道的从不是军事,而是美军在湾仔如何“乐不思蜀”。
 
  国产电影《霓虹灯下的哨兵》讲了1949年解放军接管上海的故事,早就把霓虹灯表现为腐化诱惑无产阶级战士的毒瘤。
 
  战争的结束,也没有让香港夜总会萧条下去。
 
  由于私人搭建的霓虹招牌太密集,在80年代,一来大台风,就有几个招牌被吹落。
 
  无怪张爱玲在《倾城之恋》中写道:“有霓虹招牌的地方就是能量空间,这个空间很特殊,酒精,黑帮,妓女,稍有不慎就会失足。”
 
  1988年,香港尖沙咀区的美女郎广告写着:“各国佳丽,人体按摩。”
 
  舞台剧《我和春天有个约会》中的夜总会。
 
  由于私人搭建的霓虹招牌太密集,在80年代,一来大台风,就有几个招牌被吹落。
 
  人们同时发现,当社区塞满了像时代广场那么大的霓虹招牌,就算没有安全隐患,也显得过于俗艳,越来越多显露出堕落的红灯区气息。
 
  电影《金鸡》中,吴君如扮演的香港舞小姐,在豪华夜总会为老板们表演醉拳。
 
  王家卫电影《堕落天使》中,李嘉欣扮演的杀手搭档,出现在霓虹灯光下。
 
  于是,忍无可忍的香港政府掀起了一场清除非法招牌的官方运动。
 
  香港市区重建局的邱松鹤回忆说:“这不仅是出于安全考虑;在旺角和油麻地一带,许多招牌被拆都是跟卖淫有关。”
 
  1985年,霓虹灯下的警车。Greg Girard / 摄
 
  后来的香港,历尽兴衰。金融风暴过后,经济萧条。在清理行动中幸存的霓虹灯却始终如一,每晚照亮夜空。
 
  可是由于设备老旧和昂贵的维修费,许多幸存的霓虹灯也变得残破不堪。哪怕是街上最显眼的霓虹灯标牌,基本都有两三根烧掉的灯管,亮度明暗不均。
 
  在高空维修霓虹灯的工人。Matja? Tan?i? / 摄
 
  如今的霓虹灯,似乎再也不能象征繁荣,反而映照着赛博朋克场景中的贫穷与罪恶。无论《银翼杀手》还是《攻壳机动队》,都少不了它的朦胧身影。
 
  《攻壳机动队》中的霓虹墙壁。
 
  三、末路霓虹
 
  霓虹灯老了。
 
  千禧年以后,出于公共安全的考虑,香港屋宇署每年拆卸约3000个违例招牌。据香港杂志《CityLife》报道,过去20年间,这座城市的霓虹灯减少了90%。
 
  取而代之的是LED屏幕。它更亮,耗电更少,造价与保养费用更低,而且能被机械高效复制。总之,符合资本时代对于美好商品的一切想象。
 
  1960年(上)与2014年(下)的西九龙区旺角亚皆老街对比。
 
  做霓虹灯的人也老了。
 
  曾经不可一世的南华霓虹灯电器厂,如今成了唯一一家仍在香港本土自设工厂的霓虹灯企业。可是因为需求下降和家族内斗,一度近乎瘫痪。
 
  霓虹灯大王谭华正最后一次曝光,则是在一则花边新闻里 -- 他在娶了新太太后不久宣布和儿子断绝关系。
 
  一位平安大厦房东说:“这地方是属于我的,是个新婚夫妇居住的好地方。我自己当然希望住在有升降机的新大厦。谁会喜欢旧东西?”在他的背后,是胜利麻将的招牌。夏永康 / 摄
 
  而整个南华工厂,只剩下稳叔和他年近半百的徒弟胡智楷两位师傅。据估计,全港剩下的屈光师傅已经连十个都不到。而在80年代鼎盛时期,全港的屈管师就有100多个。
 
  如今,75岁的稳叔担心自己的手艺会失传。“现在有LED,霓虹灯就给LED弄死了。有什么办法呢?”
 
  稳叔在霓虹灯工厂。Lam Yik Fei / 摄
 
  但对于一些人来说,霓虹灯依旧是无可取代的。
 
  2011年,森美餐厅的霓虹奶牛,在当了接近40年路标后,被香港屋宇署因为安全原因下令拆除。在一场当地人的抗议后,招牌还是被拆了下来。
 
  “感觉好像少了什么,”从小在餐厅长大的叶凤仪说,“整条街空荡荡的。”
 
  英国露云毛冷巴黎公司的职员说,“1971年起,我们的霓虹招牌一直和我们在一起。现在招牌老了,没人愿意修理。但我们仍为它感到自豪,因为我们大部分人和这个招牌一样在这公司工作了大半辈子。”夏永康 / 摄
 
  亚洲红龙的店员觉得,“也许这是街上最好的霓虹招牌。我很喜欢看见外面的光。”夏永康 / 摄
 
  住在仁泰大押招牌附近的年轻人说,“霓虹光点缀了这个地方。这些光是否造成困扰?也许没有,它们在深夜大都被关掉。”夏永康 / 摄
 
  Wong女士经营的美都餐室的招牌,则是少数仍然保留的遗迹。
 
  每当走到餐厅所在的市中心街道,很容易看见在楼的正旁边,餐厅的名字被写在红绿相间的霓虹灯牌上。如今,这家餐厅已经成为了许多人的怀旧圣地。
 
  Wong女士说,“我们的霓虹招牌就是我们的品牌。客人看见它,就会懂得怎样上店铺上层找我们。”夏永康 / 摄
 
  几十年来,Wong女士每天都会重复相同的事情 -- 每天晚上打开霓虹灯,走到大街上,目光扫过空中的这四个大字。
 
  “它们被镌刻在了黑夜中,会让我想起,这个地方有半个世纪的历史了,和我在这里的时间一样长。这是我为之骄傲的东西。”
 
  透过她的目光,我好像又看见了那个香港欣欣向荣的时代,情意绵绵,又豪情万丈。
 
  电影《2046》截图。


 
 
  参考资料
 
  [1] The Urban and Cultural Imagery of Neon,Lawrence Pun
 
  [2] Neon Light Fetish:Neon Art and Signification of Sex Work,Kristina Davis, Visual Culture & Gender, Vol. 12 2017
 
  [3] 《Hong Kong is Losing its Identity, One Neon Light at a Time》,Christopher Dewolf
 
  [4] A Blaze of Crimson Light: The Story of Neon,JANE E. BOYD
 
  [5] Hong Kong's fight to save its neon shimmer,the Guardian,Eduard Fernández
 
  [6] 《BATHED IN NEON: GREG GIRARD’S NOCTURNAL 1970S HONG KONG》,CHRISTOPHER DEWOLF,2017
 
  [7] 不会熄灭的城市霓虹灯:性幻想开始的地方,杂家Misc
 
  [8] 沟通的建筑:香港霓虹招牌的视觉语言,谭智恒,M+探索霓虹计划
 
  [9]  在温哥华回味霓虹灯之都的盛衰史,Mike MacEacheran,BBC
 
  [10] 《再见,霓虹灯!再见,那些电影里的老香港记忆》,了不起的匠人
 
  [11]  霓虹的城市与文本意象,潘国灵,M+探索霓虹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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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力那24分钟前 回复284

就是因为病人多,专家少,你还要抓?如果你是一个专家,一天12小时不吃不喝不上厕所给20个病人看病,可是外面排队的病人有100个。

Taso韩先生28分钟前 回复2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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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力那28分钟前 回复2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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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so韩先生24分钟前 回复2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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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专注于互联网行业—公关领域。兴趣广泛,热爱传统文化,以及看书,闲时写些文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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