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让张晓晗困惑的其实并是马桶没人修,而是“我都TOP5了竟然还要亲自处理马桶问题”,仿佛TOP5就是幸福人生的终极承诺和保障。
利奇马台风搅乱了夏末的宁静,也让过着TOP5生活的“精英”露出了马脚:作家张晓晗微博上抱怨,即便受过高等教育,住着上海小两千万的房子,做着人类精英的工作,还是因为台风天的马桶堵了,而沦落到“和那些暴雨中奔波的人”同样狼狈的境地。
“闻得出别人身上的地铁味”,是张晓晗用来自嘲的话,语出今年刚刚斩获戛纳金棕榈的韩国电影《寄生虫》。电影中,富裕家庭的男主人因为捏着鼻子嫌弃穷人身上的地铁味而被捅死,穷人家的男主人则把衣服拎到鼻子下,不解地自闻富人口中的“地铁味”到底是个什么味儿?
我觉得,真正让张晓晗困惑的其实并是马桶没人修,而是“我都TOP5了竟然还要亲自处理马桶问题”,仿佛TOP5就是幸福人生的终极承诺和保障。
1、“TOP5”原罪:胜出即失败
罗素说,参差多态乃是幸福的本源。如果TOP5只能被一套值钱的房子、一个精英的头衔定义,世界该是多么无趣;如果有了所谓主流价值观定义的TOP5,你此生的幸福就能被确保,世界又该会失去多少神秘。
不久前,北大教授渠敬东的一个演讲内容被广泛传播,他让我们看到,一个人人力争上游、唯恐挤不进TOP5排行榜的机制和心理是带有某种原罪的。
渠教授说,今天的教育可以说是彻底竞争化了,绩点制度让学生在每一个课程、每一个单元、每一个自我管理上都要获得成功。当每个人在每一刻都胜出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注定失败了,这就是弗洛伊德讲的:庞大的超我结构使得每个人在竞争中最后心灵处于一个全面压抑的状态。如果只为了“赢”来确定教育目标、任何时候的成绩名次都会是你的“瘾”,那就像吸大麻一样,最后的结果就是年轻人过早地夭折。
这也许可以回答张作家委屈的自问:为什么我谨小慎微地活,兢兢业业地活,只想着如何强一点,更强一点,这些都做到了,也进入人群中的TOP5了,还是被小小的马桶打败,让我闻见了自己的地铁味?
2、不必要的“赢”
作家张大春在《认得几个字》书中,提到这个赢字。他说,赢最早的意思和“多余而宽缓,过剩而松懈”有关,所以,在原始意义上,赢这个字有“不必要”的特质。比如,你喜欢跑步那就去跑,不是为了赢而去跑,因为竞争是远远处于运动之外的另一回事。为了想象中TOP5的生活而去赢,为了赢而去竞争,为了竞争而被异化……一个被扭曲的传导链条就成形了。说到这里,张大春在书中,借庄子讲的那个故事就显得很有味道了:
有个名叫“石”的木匠到齐国曲辕地方,看见一株被人建了祀社来崇拜的大树。
祀社门庭若市,人人争睹,然而木匠一眼不瞧走过去了,因为他觉得这是一株没有用的散木:拿来做船,船会沉;做棺材,棺材会腐烂;做器具,立刻会毁坏;做门窗,会流出油脂;做梁柱,会生出蛀虫。
正因为这棵树无论是在做船、做棺材、做器具门窗梁柱的材料里,都远远排不上“TOP5”,它才能够这么长寿。老树晚上就托梦给这位看不起它的木匠说:“你拿什么样的木材跟我比呢?那些柤、梨、橘、柚之类长果实的树,一旦等到果子熟了,大枝挨折,小枝挨扭,连这都是因为‘有点儿用处’而自苦一生,所以不能享尽天赋之寿……我追求做到‘无用’已经很久了,好几次差一点儿还是叫人砍了,如今活下来,这就是大用!”张大春写到:在这棵树而言,他的策略就是生长得非常巨大,大到今人敬畏、令人崇拜的地步,所以借由崇拜的仪式(祀社香火礼拜的活动)活了下来。
3、创造你自己的游戏
像两千多年前的庄子那样大谈“无用之用”,在这个时代显得奢侈了点。太阳微系统公司联合创始人比尔·乔伊说过另一句话:不是在别人的游戏中获胜,而是改变游戏规则使你能赢。当你学会了不再习惯于在别人的游戏里去争抢TOP5,而是去创造一个自己的游戏时,就不会在TOP5的幻觉消亡时发出精英作家的哀叹了。
人生如是,商业如是。学者詹姆斯·弗·穆尔在《竞争的衰亡:商业生态系统时代的领导与战略》一书中,用两个不同的“圈”来对比不同的竞争思维:基于行业思维的圈,有一种逃不掉的宿命轮回,竞争者不断涌入行业并以既定规则参与游戏,导致行业利润率暴跌,失败者出逃,再选择新的行业参战,如此循环往复;基于生态思维的圈,创造了一个开放的经济共同体,摆脱狭隘的行业束缚,获得远胜于行业循环的活力。
或用海尔首席执行官张瑞敏喜欢的那本哲学书《有限和无限的游戏》来表达,TOP5的游戏是一场有限游戏。有限游戏参与者在界限内游戏,无限游戏参与者与界限游戏。
愿你找到自己的无限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