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哪家酒店?”“你跟谁发了短信?”
两天、十小时、九十九议员轮番轰炸,
扎克伯格对答如流,最后反而什么都没说
抛去立场和观点,这场经典的足以载入互联网史册的听证会
有这些你不能错过的精彩的交锋瞬间
本文作者:光谱
时间过得飞快, Facebook CEO 马克·扎克伯格在华盛顿特区的两场听证会,已经结束了。
面对经验丰富手段毒辣的政客,扎克伯格竟没有任何不适,来个打个来俩打双。两天,足足 10 个小时和 99 名议员的轮番轰炸,扎克伯格对答如流,最后反而都在对议员们进行“Facebook 101”的基本常识解答——当然,主要也因为议员的问题大多很糟糕。
比如说:
参议员:扎克伯格先生,你们到底靠什么赚钱?
扎克伯格:参议员,我们放广告。
参议员:为什么你们要拥有这么多的用户数据?
扎克伯格:参议员,我们在用户发帖时把隐私的控制权交给他们了。
当然,面对一些非常关键的提问,扎克伯格也用“公关训练、答非所问、车轱辘话”这几招进行了完美的回应。
比如:
参议员:如果我现在删掉我的账号,你们多久删掉我的数据?你们为什么在 Facebook 之外的网站跟踪用户?你们要求开发者删除数据之后做过几次审计?数据被泄露的 8700 万用户主要在哪里?
扎克伯格:对不起参议员,我没有一个准确的回答。我可以让我的团队跟进你这个问题。
面对至少 40 个问题,扎克伯格给出了同样的回答:我不知道。然而作为创始人、CEO 和公司的第一个程序员,他理应熟悉其中很多问题的答案。
最后,政客们和公众都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没有了解到 Facebook 能看到却没有公布的更多事情真相。对两天听证会最满意的人,恐怕应该是扎克伯格本人——在议员建议中场休息时,他感觉良好,甚至想要继续。
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让我们来一起回顾一下,在这场长达两天的听证会里,扎克伯格和议员们的精彩交锋瞬间。
我有两个最重要的东西
当参议员 Orrin Hatch 询问 Facebook 作为一家公司怎样确保商业模式时,扎克伯格给出的答案制造了全场最尴尬的瞬间之一。
HATCH: 那么既然这样,你的用户不付钱,你又怎样维持商业模式呢?
扎克伯格:参议员,我们放广告。(强忍笑)
大约几秒钟的沉默,然后现场出笑声。扎克伯格笑了,坐在身后的手下、律师也笑了。参议员 Hatch 感觉问了个蠢问题,只好将话题转到监管上。
扎克伯格可能觉得自己很幽默,也很耿直,然而他没有意识到这个回答前后冲突。在提前发给国会的证词里,他写到,并且也在听证会上念出了这么一段话:我的首要目标是连接人类、建立社区,和让世界更紧密。只要我管理 Facebook 一天,广告商和开发者的重要性就永远不会比这些更重要。
然而实际上,早年“量 Facebook 之数据,结开发者之欢心”的时候, Facebook 制定的数据隐私协议之宽松,近乎于把数据拱手送给外部的开发者,并且没有仔细核查开发者的身份背景,完全没有体现出用户比开发者广告商哪里更重要了。
政客根本不了解 Facebook
扎克伯格本人面对的是近百名几乎对 Facebook 完全没有任何了解的政客。
提问和采访有艺术,有些时候当采访对象不得不回答时,某些蠢问题反而能起到奇效。然而参议员 Durbin 之外,这两天绝大部分提问者的问题都属于纯粹的蠢问题,除了显示出他们对 Facebook 的不熟悉,以及强行和自己选区选民的利益关联之外,并没有对扎克伯格起到任何实质性的威胁。
这些政客有多弱鸡?中场休息扎克伯格干脆把自己的小抄放在桌子上没拿走,反正赢定了。
在听证会上,扎克伯格面对的政客平均年龄超过了 60 岁,不属于典型的互联网科技用户,更有甚者年龄已过八旬。
有的议员提问 Facebook 的竞争对手是谁,是不是垄断,有不少议员问了 Facebook 究竟靠什么赚钱。有的议员不停地追问扎克伯格他是否能看到自己在 WhatsApp 上的“电子邮件”。有的议员反而问起了 Palantir,另一家和没有关联的公司。有的议员干脆把 Facebook 当成了 ISP,问扎克伯格什么时候宽带铺到自己老家。
第一天,参议院听证会。75 岁的民主党参议员 Bill Nelson 甚至在开场陈词中对特地登门拜访的扎克伯格放了水:
“我想你是真诚的。昨天和你说话我就有这样的感觉。你想要做正确的事情。你想要带来变革。但我们想知道你做的够不够,我希望你今天会就此作答。”
到了自己的提问环节,Nelson 倒是问出了一个不错的问题:用户不想看广告,Facebook 能否提供付费去广告的服务?显然扎克伯格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准备,他表示人们并不是不爱看广告,实际上人们讨厌的是不相关的广告,为了广告精确,Facebook 必须使用一些个人信息。
然而这个回答一下子就把一部分人强行代表了。实际上广告越精确,很多人反而觉得越可怕。
随着科技进步,人们对隐私权的认识也越来越成熟,扎克伯格应该明白过来,现在早已不是当年那写 "dumb fuck" 用户把数据免费送给 Facebook 的时代了 ??
你对情况一无所知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参议员都表现得这么弱。
第一天,参议院司法委员会主席,主持听证会的参议员 Chuck Grassley 最先提问。他抛出了几个问题,关于扎克伯格没有在证词里提到的事故事实,“过去像 CA 这样的用户资料事件,有没有发生过,发生过几次?”
扎克伯格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只好表示“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让团队之后和你跟进。”
参议员 Grassley 没有换话题,而是继续攻击:“过去你有没有要求过对类似的事件进行审计?如果有的话,要求过多少次?”
作为公司的法人和实际控制人,扎克伯格仍然对这个问题感到茫然。他再次表示可以让团队之后跟进。
Grassley 明显不吃这套,对扎克伯格表达了不满,“我可能错了,你至少应该了解并提供这些数字给我们。然而今天坐在这里,很明显,你不确定发生了写什么情况,你对情况一无所知。”
扎克伯格和参议员 Grassley
在两天的听证会中,面对各议员的拷问,扎克伯格超过 40 次给出了“现在没有答案,团队会跟进”的回答:
他不知道 Facebook 到现在删除了多少个虚假账号;
不知道公司员工有没有和 CA 员工在特朗普竞选团队共事;
不知道数据泄露的 8700 万用户的分布大概在哪(主要在美国);
不知道除了 CA 之外还有没有其它做了同样事情的公司;
不知道是否应该在泄密事件发生后 72 小时内告知用户;
不知道 Facebook 分别获取和存储用户的哪些数据点;
不知道用户删除账号后平台是否、多久、如何删除用户数据;
不知道为何屏蔽了大量共和党和保守派相关账号和广告,却没有对民主党一视同仁;
不知道是否应该沿用欧洲较为完整严格的隐私权保护法 GDPR;
不知道 Facebook 是否在俄罗斯和政府配合过;
不知道以上所有这些不知道的问题,答案能否在三天内给到国会。
……
精彩瞬间:你今晚住哪?
另一个精彩的瞬间来自于参议员 Dick Durbin 的提问。他早就受不了扎克伯格的套路,于是抛出了两个问题:
Durbin:扎克伯格先生,你是否愿意告诉我们你昨晚住的哪家宾馆?
扎克伯格:不想。
Durbin:你这周都和谁发了信息,能告诉我们一下吗?
扎克伯格:参议员,不。我应该不会选择在公开的场合这样做……
Durbin:你看,我觉得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以“连接世界上的人们”的名义,人们到底应该拥有和牺牲多少隐私权。简单来说,Facebook 获取哪些数据。你们把数据发给谁,他们是否应该主动提前获取用户的授权。你说,这对于 Facebook 用户要求太高了吗?
参议员的问题敲醒了他的同僚,扎克伯格完全在用准备好的台本消极应对提问。越来越多的提问者决定严肃对待这场听证会。参议员 John Kennedy 放出了狠话:
扎克伯格先生,我带着和平而来。我不想投票立法监管 Facebook,但如果上帝让我做的话我会做的。我今天对你的表现有点失望,我感觉我们不在一个节奏上……
你可以回去,掏出 1000 万美元来游说不对你们进行监管,你也可以回去好好想想,和我们一起解决这些问题。你有两个问题,一个是隐私,一个是宣传。
我就明说了:你的用户协议是一坨屎。这件事我清楚,你也一定清楚。我建议你回去让你那些 1200 美元一小时的律师重新用英语写一份用户协议……
你愿意扩大用户的权限,让我们知道你都把数据分享给了谁吗?
场内无聊,场外恶搞
面对这些问题,扎克伯格也只能选择笑笑,或者告知事后跟进。无聊得有参议员都睡着了:
所以场外的观众们开始了他们的恶搞……
你不认为 Facebook 是垄断吗?
Monopoly 也是大富翁的意思
议员:不好意思,我把问题忘在办公室了,我去拿一下。
扎克伯格:不用了,我这有。
“扎克伯格先生,我们有几个很严肃的问题。我们需要答案。”
“我打印出了你们的上网历史。”
“会议结束。”
人们受不了高中生要求控枪,却能忍受一帮80岁就 Facebook、隐私和人工智能审讯扎克伯格……
告诉新认识的炮友:我会用更宽的视野看待我对你的责任。
恶搞的是扎克伯格对于事件的表态:我们会用更宽的视野看待自己的责任。
最后,连续两天上涨的股价,证明了市场对他的表现满意。扎克伯格这两场听证会,应该还是很成功的。
2010 年,两个出身《华尔街日报》的资深记者就把扎克伯格问出了一身汗。这两天在国会山,扎克伯格却没有感受到足够的压力。第一天,委员会要求中场休息,而扎克伯格一脸兴奋地表示,“啊,好吧,刚才还挺好的。”
快要没有人能阻挡他和 Facebook 了。